心血来潮,到处跑,不必关注。遇到拆逆会死。
 
 

两闲棋 1/3

斛珠夫人同人 方鉴明/褚仲旭

小说only


1

眼下这盘棋正收官。棋秤上执白方追落,黑子连回不及,不过对弈的二人神色仍平静无波,并看不出胜负的端倪。金城宫的夜晚灿然堪比白昼,似是灯烛下所有无处遁形的影子都汇到了他们中一人身上,融进那身压着朴拙云雷暗纹的墨色衣袍里。

另一个的衣服一样精致,浅天青的锦缎上绣着色赤如血的麒麟纹,比脸上似笑非笑的那道刀伤更为显眼。站在他二人身后侍茶持扇的宫人成日里见着茫茫多地位显赫的贵人们于宫中往来,对极尽人工之能事的锦衣华服并不多看几眼,只在余光不经意间扫见楚楚衣冠下那只缠了绷带的右手时,说不出地感到一阵悚然。

那只手却很稳,似是根本不会感到痛一般,正慢慢一步步重新连起错落的黑色孤子,回提白子,解得困后开始接续重子以延气。

这一子落下,久不见对方行动。

“陛下?”

皇帝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他原先视线没有焦点,虚虚落在桌上,显然是走了神。听得对面清海公出声,手里的白子才跟着动作,犹豫地先后悬在几处位置上,却又像是才开始思索般迟迟不落,最后终于还是收回手,重新将那枚白玉棋子放进乌木棋盒里。

黑白子间的输赢之势尚且看不清楚,帝旭出神的次数却是太多,心思显是已经在了别处。再说下棋,已是乏味。清海公从善如流,同样收回手,立刻就有宦官过来小心翼翼地端走棋具,将棋秤原封不动地收起,以备皇帝日后什么时候一时兴起要接着下。

“玉姑,去找御医拿帖治外伤的药,”帝旭开口时的声音倒是平常,一丝恍惚迟疑也没有,“外敷内服,止血镇痛,绷带热水,都备齐。就说朕失手打碎了只杯子,划伤了手。但不要他们亲自过来。人多了,吵得很。”

玉苒低垂着眼睛应了声是,并不多问。

等到宫人们的脚步声都远去不可闻,方鉴明才平静开口:“原来是失手打碎了东西,可是那套彩玻璃杯碟?”他说的是昶王长路迢迢自注辇国英迦大君处带回来,送给帝旭以结友好邦交的诸多礼物之一。当时帝旭就御赐给了缇兰淑容的愈安宫一套,金城宫里留了一套,他有段时间觉得新鲜,颇常用。

是出自旅居西陆的河洛工匠手艺,自杯底而上渐变渐浅直至透明的色泽极是清澈。质地亦是光洁顺滑,杯口处细薄如纸,肚腹向底部逐渐浑厚——

若是打破了捏在手里,伤口或许正与方鉴明掌心的斑驳划痕相契。

方鉴明话音落下,稍顷无言之后,帝旭才答非所问地慢慢说道:“鉴明,我好像连自己的血是什么颜色都已经忘了。”

打碎杯盏的确是仲旭失手。

而他收拢那些尖锐的碎片在掌心,使了力气握住,却除了极钝而麻的压迫感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等到他再张开细长的五指时,玻璃仍是清透的,破片边角处落下些一样锋利的碎屑,和大块的残片叠在一起,压覆在他的掌纹之上,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仲旭着迷般地盯着看了许久,才终于翻过手,眼见它们统统落在地上,方唤人过来清扫。

鉴明听到他的话,神色不动分毫,静静对上仲旭的眼睛。他想起自己那时正接下濯缨自斜里刺来的一记匕首,右手在挡拆时突然中途一顿,差点拿捏了错力气,折断孩子细弱的桡骨。

“把手给我。”仲旭说。

鉴明将右手递过去,看仲旭解开绳结,一层一层地拆下绷带。直到有铁锈色的干涸血迹从白色的纱布下透出来,他才停了手,如临大敌一般警惕地盯着那点开始发黑的血污。

“已经不疼了,旭哥。”鉴明说。

仲旭看他一眼,显是不信,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不许他多动分毫,决定等玉苒回来再揭开绷带处理他的伤处。鉴明见他意态坚决,不容自己说个不字,也就任由着他,并不试图收回来。他们就依着这样不便的姿势闲闲聊起些零碎话题,鞠七七的情郎,苏鸣的小妾,让方鉴明送到顾大成身边的那匹北陆小狼崽能借此学得什么。直到玉苒回来,在几案上放下蒸着白汽的铜盆,列开药粉纱布与绷带,又微一躬身带宫人们退了出去。

仲旭盯着鉴明喝干净汤药,才手下平稳地解下用旧的绷带,看到边缘皮肉翻卷的数道伤痕。流血大概已经止住了,只在掌心颤动的时候涌起红丝,从暴露在外的新鲜肌理下隐隐渗出。以前在军中看过无数残肢断臂,折断的肢体里白骨刺出皮肉,而只在此刻,仲旭将热水浸过的白绢方巾拧至半干,按在鉴明手心,心中才头一次转过念头,想这是什么感受。



TBC

15 Nov 2022
 
评论
 
热度(7)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路人 | Powered by LOFTER